一、事工、职业和事业天职
一般来说,有目的、有系统的工作称为事工。事工的运作称为事务。如《易经》所云:“所营谓之事,事成为之业”。做了很多事,既无体系,又无目标,只能谓有事无业。事的成果可以维生,显有专长,敬有职份,尊有职称者谓之职业、专业或行业。事业虽常不被视为职业的同义语,但因其带有意向的推动和成全的期盼,乃个人一生的目标。故说中国国父孙中山、菲律宾国父荷西里札尔皆以行医为职业,终以革命为事业。救主耶稣三十岁前师承父业、以木匠为职业,却终身以天父的事为事业。使徒保罗传道时亦曾以织帐棚为职业,维持生计(徒二十:34);但终身作的却是传道。他以作使徒、作外邦人的师傅、教导他们相信主、学习真道为事业。(提前二:7)
从神学的观点来看,自中世纪来,宗教改革后,加尔文用恩召的神学架构来阐解人的工作和职业,在基督教界中召令天职和使命观念就取代了事业的观念。
其实,事工(job)、职业(occupation)和事业(career)以及召令天职(vocation)和使命(commission),都关系到人在社会生活中所作的事。这些事可以为生存、生活而作,但亦可以为生命存在。意义是人与物、人与人,并人与造物主之间关系的表达。各种运作亦由于动机意义和价值的不同而相异。本文目的乃是以归正神学的立场,来略为探讨基督徒对召令和使命应有的认识。
二、召令天职和使命的基本理念
单从召令(vocation)和使命(commission)二词来看,字里行间很明显的必有第二者的主动介入、干预、策划和推动。对基督徒的事工来说,我们除了深信宇宙万物有一位创造者外,更确信这位创造者是一位又真又活、主管眷护万物的神。神在?的恩慈和怜悯里,本乎?永恒的意旨,召人归顺真理,遵行真道,这是神学中所谓的一般呼召(general calling)。在这类呼召中,凡受造者都会在创造中,本乎其自然涵蕴的原则,借着适宜和当有的响应并生共存。这件事显明在人群社会中成了相互制约规范的规律和原则,人类亦在这呼召中学习生存,发展文化,享受文明。正因为创造主的绝对理性,创造中的一般呼召都带有道中之理,针对人的理性作剌激和挑剔性的启发。当人能适宜的响应一般呼召的理和道时,加上响应性的自勉的加深,就会产生使命感。这样人也从“天意”的识辩进入了“天命”的自悟而感受到了使命的托付(commissioning ),即孟子所谓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意思。因此人的生话、工作和行为就会慢慢地专注融汇在单一简化性的方向中。这就是为什么有事业感、使命感的人会废寝忘食,死心塌地地追求事业的成就,有时甚至明知目标永不能达到,仍要牺牲财富、家庭、爱情、生命,与之一搏的道理,叫人无限钦佩。
神学把神的呼召分为一般呼召和特别呼召(special calling),而以特别呼召来指凡跟神的救赎有直接关系的作为。这是因为圣经明示,有些人虽至终不在救赎和救恩的圈子内,而人仍绝不能无神的恩典而生存。故以神的一般呼召为人的生存基础,而以神的特别呼召为人的救恩基础。归正神学的救恩程序(ordo salutis)亦简明称为呼召,皆本于神的拣选谕旨和重生作为,也成为相信、悔改、归顺、成圣的启动彰显。但在信徒的生活和工作上,呼召并不是一气呵成的,而是经常地、不断地、重复地持续进行。这显明了神的呼召不是被动、无能、静止的,而是主动、活跃、积极的。为此,与其说这是呼召,不如说就是一种召令,是积极的、不能抗拒的谕令,是恩召,也是命令。这在救恩是如此,在事工和事奉上,也是如此,是不可抗拒的。召令虽本于神,但仍在神的催动中,得先有人的回应才有神的托付。
从救恩的整全性来说,基督徒是“蒙拣选的族类,是有君尊的祭司、是圣洁的国度,是属神的子民,要宣扬那召我们出黑暗入奇妙光明者的美德”(彼前二:9)。更要“无可指摘,诚实无伪,在这弯曲悖谬的世代,作神无瑕无疵的儿女”,“显在这世代中,好像明光照耀,将生命的道显明出来”(腓二:15-16)。这些话显示:我们的生活和工作,事奉和事业都得有真理的带领,有神的圣召,这正是基督徒和与世人最大的不同。
我们的事业和使命不应和世人一样,单以世事为念;又制限于为要得着世界、经营世界、使用世界,来促进更美更高尚的人生,成全世界的大同,人群的幸福。而是更进一步,为要得着基督,彰显基督(腓三:13-14:20)。基督徒事业天职使命的真谛,不是致力于终身所成就的大事,而是在神永恒计划中,遵行?的旨意,作成?的工(约四:34)。在父的家中(in my Father’s house)以父的事 (My Father’s business)为念(路2:49),因为我们的使命是本乎神的圣旨召令。这召令是在基督的启示里显明,在圣灵里的得光照,在救恩里成全,在国度里得荣耀。为此,只有当我们能认识和体验神的真道时,我们才会看清这召令,来领受神所托付的使命。进到神的圈子里,禾场上,流泪撒种和欢呼收割。
三、基督徒的事业和召令的动机和目的
前文已述基督徒的事业召令非在于自发,也并不在于个人情绪对周围环境的激动反应;而是在于真理的启示,和新生命信心对真理的响应。它本乎神的召令。我们干事业的动机,并不是为了要得什么,也不是为要作什么,乃是为了认定我们本是什么。先有对神真理的识辨和自觉,发现神永恒的计划中,为赐福给我们人类所定的心意,确定我们受造的奇妙和蒙恩的警喜,这样我们就会感赞说:“神啊!你的意念向我何等宝贵,其数何等众多”(诗一三九:17)。我们也就此产生“是神的子民,是光,是盐”的共识。 这样,我们才能作为神的子民尽天职,作光,作盐。有了召令,才有托付;有了托付,才有使命感,才有事业,有天职。为此,事业的动机不在于人,乃在于神的道。我们先“将身体献上,当作活祭,成为圣洁,蒙神喜悦”就能完成“理所当然”的事奉,从此才能“心意更新而变化,好察验何为神善良纯全可喜悦的旨意”(罗十二:1-2)。有了正确事业的动机才能确定事业天职的目的。这目的原是“敬重我们的职份”(罗十二:13)。“守住我们蒙召的身份”(林前七:20),“打美好的仗,跑尽当跑的路,守住所信的道”(提后:四-8)。为此,基督徒在选择事业中应当虚心读经、祷告、听道、查经;更当在神的真道上受造就、被建立,能以宏观(macroscopic attitude)视野配合明察秋毫态度(microscopic scrutiny),在神的创造中得着肯定。因为我们存在目的是在于神也是归于神,让?的名得荣耀。在神真道的感化和催促下,工作事业的项目和范畴可以不同,但内容和目的竟是完全一样,是为发挥神创造万物本意和大能,尊荣神的智慧和大能,扩张神的国度。
四、基督徒召令的生命和生活彰显
召令的生命彰显是新生命,是使命,是事奉,是人在神国度里的身份和地位的成全。召令的生活彰显是新生活,工作和尽天职。这么说来我们不是为生活而工作,也不是为工作而工作,更不是不得已被迫性的工作。事业的成就只能在圣召的成全中得着鉴定。所谓事业则不在结局的果效,乃在进行的过程中对神旨意的察验和虚心的遵行!
在此我们亦看到对召令天职应有几项原则性的认识:包括1、方向确定:就是对自己的否定和自我意识的兴致的撇弃。2、完全地委身和不保留的投入,一旦确定神的旨意就要尽力去作(传九:10)。3、存有迫切感的工作。如耶稣一样,趁着白日,速作那差我来者的工,黑夜将到,就没有人能工作了(约九:4)。4、能感恩,欢喜领受神的托付,无怨无悔,乐尽天命。确实认定凡所作的都是为主而作,亦是作在主身上;不是作在人前,更是作在前神前,是给神看的。因此所作的事都是“从心里遵行神的旨意,甘心事奉”(弗六:5-9)。此外,当知道基督徒召令的彰显也是神同在的明证,是灯台上的明光,这也包括了 1. 对事工技能的正确掌握和认真的操作;2、信心的操练和彰显,带着认定神,祈祷、依靠神的心工作;3、爱心的坚忍和完全的委身;4、真诚为增加仁义的果子,让人能从我们身上,感悟、体验神那说不尽的恩赐,使撒种的有种,要吃的有粮,稼穑寒暑,冬夏昼夜,永不停息(创八:22,林后九:10),让万物见证神的信实和善良。5、得信徒群体的共识,也就是教会的肯定。教会为神的家,信徒的生活和工作不可离开信众的印证。在专业的确定上,除了人对神旨意的追求外,也应由教会的共同祈祷和得教会的祝福。事业和召令有教会的共识时就会有所配搭,含更大的意义,有更大的影响。
五、基督徒召令观的实存性和社会性及其意义和功能
召令的教义诚为归正神学传统特点之一,在这教义中,生活工作没有贵贱尊卑之别。这不但肯定了人的生命不在乎家道富有(路十二15),更警戒人无须被世界奴役,成为金钱财富之仆从,抗拒物欲的诱惑,持定真正的生命(提前六:17-20)。中世纪教徒人生观一般朝向两个极端:厌世主义的修道或对物质的疯狂追求。除了贫富悬殊的恶像外、宗教生活趋向物质的繁华和伪善的虚荣。加尔文正确的反对由日常生活工作的隐退而藏身于修道性的反省生活中。他坚诀肯定“人的受造乃要彰显各项工作操劳的高尚”。他又说人的祭物中未有一项可比人能尽责、尽召令、更取得神的喜悦,因为这么做,我们才能带给大众真正的贡献(和谐的宣道者释义Harmony of the Evangelist 2:143).正确的召令天职观,必然会有下列功能:
1、生命和生活的胆量
神既然拣选恩召了我们,他的恩赐和呼召是没有后悔的(罗十一:29),他又派定我们当作的事,我们就不应丧胆。召令的教义肯定了人人平等和工作的高尚。神是不偏待人的。在神的国度里有为你存留的事工和赏赐(参太二十五:1-10)。当我们认清神的呼召,知道神的指示,看见神的恩手时,我们就会有勇气去发掘神创造的财富。因为“你为此被召持定永生”(提前六:12)
2、生命和生活和平衡
我们的工作事业和使命既是出于神,就不再由我们作主。人的软弱常是徘徊在两端之中:不是懈怠不前就是矫枉过正,不能保持生命和生活的平衡。除非我们能够虚心察验神的旨意,我们不可能做到善良,纯全可喜悦的事。神的召令是出于智慧的神,他是创始亦是成终,神所分的银钱,所赐的恩惠都有神的美意和天职托付。没有这种认识,我们即会存着恶心埋怨指控神(太二十五:14-30)。在神召令中的事工必然会成了事奉,事业也成了使命。我们还会竭尽本份安祥地跟随主(参约二十一:20-22)。
3、社会秩序的维续
加尔文认定神的召令肯定也维续了社会的秩序。召令既出于神,领受召令的人必然会受制于召令的特别范畴里,这么一来社会必然安宁。人也可过着知足安祥的生活,人人向神负责,凡事适可而止。加尔文对帖前四:11的解释说:“持住安祥生活的最好方法就是各人在自己的圣召上尽责,执行神的召令和托付,忠心尽力做神的工,这么一来农夫会忙于耕耘,工人忙于制造,商人忙于商务,各人守住本位。当人离开这个原则时,混乱必然产生。”
当然守本位尽本分是社会秩序的必须。但本位和本份由谁而定的前提确是难解的问题。在此我们除肯定神的全权外,还得深信全权的神能在人的心中做成?的善工。当保罗说“各人蒙召的时候是什么身份,仍要守注着这身份”(提前七:20),并未意味着不可有职业的转换,而是指着神召令的完整。神的恩召让人走出人为的困境。让人不作人的奴仆而是得释放,“作主的仆人”(参林前七:22-24)。这是说明神对每个人都有?整全的旨意,也有所定的位份和事工。这位份和事工只能在神的国度里来识定。换句话说人的本份乃是追求神的国和神的义,在这种认识架构中,神会供应,也会成全。对非基督徒来说,他们因为抗拒神的启示,只能在神创造的启示中推敲天理探行天道,也常因此以人道为天道。但对基督徒来说,我们既有神的启示就可在神的怜悯和恩慈中遵行神的道。在社会中成为向导的光,调味的盐、维持社会的和谐和秩序。
4、神供应的肯定和召令的成全
正确的召令天职观肯定了是神的信实。神既然指明是到摩利亚山献以撒,那末,“在神的山上必有预备“(创二十二:1-14)。主既差我们去结果子,果子必会长存。我们奉主的祈求也必会蒙应允(约十五:16)。?他既创始,必然成终。诚如保罗所说“可以放心,我信上帝他怎样对我说,事情也要怎样成就”(徒二十七:25),因为动善工的神,“必成全这工,直到基督的日子”(腓:1-6)。我们当知道神万事都能作,神的旨意不能拦阻(伯四十二:1)。“?会照着运行在我们心里的大力,充充足足的成就一切超过我们所求所想的”(弗三:20)。
为此,在磨难间,坎坷难行的道途中,使命艰巨,得救的指望都绝了的时候(徒:二十七:20),仍要坚心信靠神。我们都可以“不以性命为念,也不看为宝贵,只要行完我们的路程,成就我们从主耶稣所领受的职事,证明上帝恩惠的福音”(徒二十:24)。“因为知道我们所信的是谁。也深信?能保全我所交付?的(或他所交付我的)直到那日”(提后一:12)。
六、结论:
一切都出于神。凡有召令的人,必会以信心回应神的召令,也可在生活中体验神的丰富接受神的托付。这托付天职必会成为心灵的负担,在我们的心灵里,慢慢加深感动,催促我们向神的道路直奔,恩典也将成为力上加力的保证。为此我们可以比众人更殷勤,格外劳苦,装备自已,强健身体,培育灵性,锻炼心志,弃除私欲,顺从圣灵,增进知识技能,满有智慧,得神恩宠,让神和人喜悦的心一齐增长,忠心于神的托付。这么一来,我们成就的业绩就不在乎数量的累绩,而“在于公义,公平并圣灵里的喜乐”(罗十四:17)。“因为我们没有一个人为自己活,也没有一个人为自己死,我们若活着是为主而活,若死了,是为主而死。所以我们或活或死,总是主的人”(罗十四:7-8)。这是我们的事业观也是我们的人生观,本乎这种人生观,我们尽心竭力作一个忠心有见识的好管家,荣神益人。
( 唐崇怀)